清晨,去散步,走在城中公园小道上。朝阳升起,洒下金色的光芒。轻风吹拂,空气格外清新。绿地上的小草,叶尖挂着清澈透明的晨露,如珍珠般闪亮。走着走着,忽然听见有人在唱淮剧。循着声响,我来到了亭苑水岸,感受人们唱剧看剧的浓烈氛围。
淮剧,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。城中公园,淮剧票友结伴而至,这是休闲自娱的好去处。在这里,时而有一人、二人或三人演唱淮剧曲目。单个儿演唱,一台音响,音乐伴奏,声情并茂,唱得开心又快乐。时而又有自搭的淮剧小戏班,自扮演员,生、旦、净、丑诸行皆有,一招一式,一点也不马虎。司鼓的、拉琴的、吹奏的、弹拨的,相得益彰,弥漫着舞台戏的味。我面前是一群退了休的淮剧演唱者,化妆、念唱、做功、表演,毫不逊色,博得围观的人们阵阵喝彩。
我对淮剧的喜爱是从母亲那里得来的。夏日里,母亲煮的绿豆大米粥,清火解渴,营养丰富。慢慢熬煮绿豆大米粥,更见母亲的深情。夕阳西下,晚霞洒落灶台边,母亲一把一把往灶膛里添柴火,绿豆和大米在水里静静地躺着。煮绿豆大米粥,悠长却不枯燥。灶膛前,母亲不停地添柴火,口中清唱淮剧《探寒窑》。我听母亲淮腔声声,看到锅里绿豆、大米与水纠缠,慢慢地活跃起来,在水中舞蹈。更像是和着淮腔节奏,绿豆、大米欢快地与水拥抱,在锅里一浪一浪地翻腾。悦耳的淮腔,扑鼻的粥香,溢出了屋子,溢满了小村庄。
村子里的人们爱听淮剧,还因那时家中、田头广播喇叭定时播放戏曲节目。清晨和晚间,《新闻联播》广播后,便是《空中剧场》播出的时间。播出的戏曲有京剧、黄梅戏、沪剧、豫剧、秦腔、淮剧等。我喜爱听:“刚才最后一响,10点整。下面播放现代淮剧《红灯记》片段。”淮剧飞入寻常百姓家,成了人们的精神食粮。无论是春夏秋冬,还是田头家中,淮剧随处都能听见。黄昏、落日、炊烟、微风、淮腔、嬉戏的狗、打鸣的鸡,交织在一起,打破了村庄的寂寞,丰富了人们的生活。
那时,我上初中,学校课程不紧张。课余时间,学习民族乐器的同学居多。我也学会了拉奏二胡,爱上了练习淮剧《拉调》,那是最动人的曲调之一。夏日里,学校放了假,夜幕降临,屋子里热得透不过气。晚饭后,村子里的人们来到村头大木桥上乘凉。月亮走进清澈的河水里,星星在天空眨着眼,凉风从水面吹来,大木桥上好凉爽。一会儿,村上老学究开始说书,《武松打虎》说到关键处,戛然而止:“且听下回分解。”乘着空隙,我便自告奋勇上了场,拉出淮剧曲调,邻居黄嫂开了口,唱出了动听的淮剧片段。淮剧演唱,一直持续到月落树梢,大家这才摇着蒲扇离开大木桥。古老的村庄,人们与淮剧相伴,唱剧听剧,祥和的日子长又长。
淮剧,又名江淮戏、淮戏,是一种古老的地方戏曲。淮剧发源于淮安、盐城等地,流行于扬州、泰州、上海、南京及江南地区,逐渐推广至全国,深受各地戏迷的喜爱。淮剧,初以里下河地区民间流行的农民号子和田歌“儴儴腔”“栽秧调”等,发展成为单唱或对唱“门叹词”,后与民间“香火戏”结合演出,并受到徽戏、京剧影响,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地方戏种。近现代上海、江苏等地淮剧艺人筱文艳、何双林、陈德林、陈澄、陈明矿、裔小萍等,将淮剧演唱推到了新高度。听这亭苑演唱者,淮腔满满,一字一板,在那骨子里有着古老淮剧文化的传承。
淮剧演唱,我为之醉心。现代淮剧《十品村官》《小镇》等,以群众喜闻乐见的形式,塑造了一群新农村建设中的人物形象。现代淮剧《宋公堤》,取材于新四军的真实历史,再现了共产党人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伟大壮举。此时的我,陶醉于剧情之中,深受教育与感动。
淮剧唱晚,声声悦耳。思绪里,耳边再一次响起“下面播放现代淮剧《红灯记》片段”的声音。我在想,何不找个夜深人静的地方,我也拉起那把二胡,唱响淮剧经典曲目,把今朝的美好生活,在那淮腔里尽情地渲染和张扬。